继在加勒比海域集结大批军力并对涉嫌运送毒品的船只进行打击之后，特朗普如今又把目标对准了油轮。自12月10日以来，美国已经扣押了两艘载有委内瑞拉石油的油轮，旨在截断马杜罗政府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并将第三个目标转向一艘名为“贝拉1”号的油轮。

法律专家则指出，特朗普政府的举动似乎违反了国际海事法和惯例。此外，白宫如此强硬的举动可能会鼓励其他国家在自身利益允许的情况下采取类似策略。如果此类扣押和拘留事件变得更加普遍，可能会损害航运业和国际贸易。

委内瑞拉副总统兼石油部长罗德里格斯20日谴责美国在国际水域针对运载委内瑞拉石油的私人船只实施“盗窃和劫持”，称这一严重的“海盗行为”触犯了国际法。委政府将诉诸联合国安理会和其他多边组织以采取相应行动。

据新华社报道，针对美国近期下令封锁进出委内瑞拉的所有受制裁油轮，中国商务部新闻发言人何咏前25日表示，中方一贯坚决反对有关国家滥施单边制裁和所谓的“长臂管辖”，随意拦截他国油轮不仅可能扰动国际能源市场正常运行，还有可能引发其他安全风险。委内瑞拉同其他国家在国际法框架内开展经贸合作是正常的，也是合理、合法的，这一权利应当得到尊重和支持。

特朗普正“追击”第三艘油轮

据央视新闻25日报道，海岸警卫队自21日起一直在追踪“贝拉1”号油轮，该船悬挂巴拿马国旗，受到美国制裁。该船于21日清晨在前往委内瑞拉装载货物途中遭遇美方拦截，不过其拒绝配合美国海岸警卫队的登检要求。

一名美国官员表示，经过5天多的追捕，海岸警卫队和美军正在集结更多的人力和武器，准备强行登船。他们还透露，正在调往该区域的部队包括一支海上特种反应小组，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专门负责登船作战。

《华尔街日报》报道称，白宫宣称“贝拉1”号已被纳入司法扣押令范围，这是美司法部清除所谓的“幽灵油轮”船队战略的组成部分。有官员表示，若最终成功扣押，美方计划将其押送至美国海域并没收船载石油。

“幽灵船队”指的是违反美国及其他国家制裁规定，运输伊朗、委内瑞拉和俄罗斯石油的船队。航运及能源专家估计，此类“幽灵”油轮已占据全球油轮船队总量的近两成。

此举延续了美国处理被扣油轮的一贯模式：12月20日，美国扣押载有约200万桶委内瑞拉石油的“世纪”号油轮后，目前正将其押往得克萨斯州的加尔维斯顿进行卸货，特朗普称美国将没收油轮及其装载的石油。

此前，美国10日在委内瑞拉附近海域武力扣押“船长”号油轮，随后宣布没收其所载石油。特朗普16日在社交平台发文称，美方已将委内瑞拉政府列为“外国恐怖组织”，他当天下令对所有进出委内瑞拉的受制裁油轮实施封锁。

美国不是《海洋法公约》缔约国却又利用其规则

各国都有权在其领海扣押船只，但在公海上执法可能存在困难，这也导致大量船只运输非法或可疑货物却往往不受惩罚。为此，联合国在《海洋法公约》的基础上制定了航运规则。虽然美国在实际执法中采纳了许多规则，却并未批准该公约。

此前，美国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院已授权扣押被列入美方制裁名单的“船长”号油轮。法律分析人士指出，此次登船行动可能符合国际法规定，因为该油轮违规悬挂未获授权的旗帜，违反了联合国海事法规。在美军开展执法行动时，“船长”号实际悬挂圭亚那国旗，但圭亚那政府证实该船并未在该国注册。

实际上，这并非美国第一次对国际航运船只开展执法行动，只不过采取的方式略有不同。此前，美国政府一般会向外国航运公司施压，要求将船只引导至某个地点，并在相应位置卸下美国政府所要扣押的石油和其他产品。2020年，特朗普政府就曾用这种方法从4艘开往委内瑞拉的希腊籍油轮上卸走了伊朗所需的燃料。

由于公共海域是中立区域，美国政府过往避免在公海采用军事力量接管船只这一可能带有挑衅性的举动。偏自由派的研究机构“经济与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for Economic and Policy Research）的高级研究员罗德里格斯表示：“这就是我认为这件事的不同之处。”

一名美国官员告诉《纽约时报》，此前被扣押的“世纪”号没有出现在美国制裁船只的公开名单上，且美国政府也没有扣押“世纪”号的搜查令。

一些法律人士表示，部分法律允许美国扣押不在制裁名单上的资产。休斯·哈伯德律师事务所专门研究制裁法的合伙人杰里米·帕纳表示，“与联邦恐怖主义有关的没收法规允许美国在域外没收资产。”

但即便如此，美国政府也必须向联邦法院提起诉讼以获得被没收财产的所有权，并可能面临这些资产所有者的挑战。帕纳认为，委内瑞拉将在美国联邦法院对美国的最新行动提出质疑，“解决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数年时间。”

美国更想用经济而非大炮施压

《华尔街日报》分析称，作为特朗普政府向马杜罗施压行动的一部分，对“贝拉1”号的追捕行动，可能是美国封锁委内瑞拉石油行动中最危险的一步。美方指控马杜罗向美国大肆走私毒品，马杜罗否认相关指控，并谴责华盛顿实施海上盗掠行为，试图窃取该国自然资源。

当地时间23日，委内瑞拉国民议会一致批准通过《保护航行和贸易自由免受海盗行为、封锁及其他非法国际行动侵害法》。该法明确规定，任何推动、煽动、请求、援引、支持、协助、掩护、资助或参与针对与委内瑞拉及其机构开展商业活动的法人实体实施海盗行为、封锁或其他国际非法行为的人，将被判处15至20年监禁，并处以罚款。

在“船长”号被扣押后，诺丁汉特伦特大学法学讲师马克·查德威克在“对话”网站撰文时发出如下疑问：“船长”号被扣押事件是否可被定性为美国的战争行为？国际法关注的是武装冲突的客观存在，而非宣战声明。理论上，若存在“一国武装部队侵入或攻击另一国领土”的行为，即构成武装冲突，这些行为可能包括扣押他国船只。

查德威克指出，小规模冲突通常不被视作“武装冲突”，判断武装冲突是否存在的其他标准包括冲突的激烈程度或军队间有组织的对抗行为，但就目前而言，委内瑞拉与美国之间的事态尚未达到这一门槛。“船长”号本身的无国籍属性，也为认定构成“入侵”乃至“武装冲突”设置了技术性障碍。

据路透社报道，白宫已下令要求美军在未来至少两个月内集中力量“隔离”委内瑞拉石油。一位美国官员透露，这表明特朗普政府当前更倾向于运用经济手段，而非军事手段向马杜罗施压。这名官员还表示：“虽然军事选项依然存在，但当前重点是首先通过强化制裁施加经济压力，以实现白宫寻求的目标。”

白宫官员改用“隔离”一词，显然与特朗普本月初“封锁”委内瑞拉所有受制裁油轮的强硬口吻形成对比。路透社分析称，这种措辞的调整令人联想到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时期，当时肯尼迪政府为规避局势升级而采用相同表述。时任美国防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在2002年曾指出：“我们称之为隔离，因为封锁是战争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