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11日凌晨,杀害崔大庆烈士的凶手于根柱被擒后,除供述了五起杀人案(杀死6人,致伤3人)外,还供述了另一起特大杀人案。
1992年5月被解除劳教的张宝奇回到北京市的家中,开始还算本分,以摆摊卖水果为生。10月31日,在劳教农场一块儿被教养的郭世强到西城区意达里胡同张宝奇的住处,对他说:“我手里有一张支票,哥们儿能不能帮忙给提点货。”
张宝奇满口答应,带着郭世强“打的”来到丰台区烟草批发部,购买了1.4万元的香烟、洗发水等物品。再租车拉到沙子口,将货物低价卖给了一个小贩,得赃款8000元,每人分了4000元。
一个星期后,郭世强带着女友舒小云又来到意达里胡同,找到张宝奇,要求再帮助提点货。
张宝奇问:“你的支票是怎么来的?”
“偷的!”
“偷了几张?”
“四张。”
“已经用过一次了,再用就要出事了,我不去。”
舒小云不高兴地说:“你不去,我们自己去,出了事你也跑不了。”便拉着郭世强气哼哼地走了。
几天后,郭世强找到张宝奇说:“支票不能用了,你找个有钱的款爷,咱们‘摁他去’,我把呼号给你,找到目标后呼我。”
又过了几天,原在一起教养过的于根柱来到张宝奇的住处,张宝奇跟他说了这件事。
于根柱眉毛一立:“还留他干什么?‘做了他’!明天你呼他,就说找好了目标,叫他过来。”
第二天晚上7时,张宝奇以探好一个款爷的住址,前去“摁了他”(抢劫)为由,把郭世强约到自己家里,舒小云也一同来到张宝奇家。张宝奇将于根柱介绍给了郭世强,两人寒暄了几句。张宝奇对郭世强说:“我已踩好道,一会儿咱们三个人去。让小云在我家等着。”
郭世强临出门时对舒小云说:“你在这等着我,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三人出门“打的”奔向海淀区花园路。在车上,于根柱问郭世强:“你带什么家伙啦?”
“带一把刀。”
“我今天没带家伙,你借我用吧。”
郭世强毫无戒备的把刀递给了于根柱。
车到海淀区土城后,三人下了车。见土城下面有一排排的房子,三人摸黑走到土城的小树林里。郭世强走在前面,当走到一棵松树旁时,于根柱从身上摸出了摩托车的链条锁,从后面突然套住郭世强的脖子。
郭世强一惊,费力地挤出一句话:“奇子,别这样,有话好说。”
于根柱哪里理睬,狠命地勒紧链条锁,不一会儿,郭世强便魂归西天了。
二人怕他不死,又用链条锁将郭世强吊在了松树枝上。临走时,于根柱见郭世强的灰西服很好,要扒下带走。张宝奇说:“别要了,以后我给你买一身。”
于根柱仍不死心,翻遍了郭世强的衣兜,没有找到一分钱,朝郭世强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骂了句“穷孙”就离开了。
二人到公路边打了一辆夏利车,回到西城区意达里胡同。见舒小云还在这里等着,张宝奇故作不满地说:“我们办完事,郭世强拿钱跑了,真他妈不够意思。你带我们找他去吧!”
舒小云信以为真,与于根柱、张宝奇出门“打的”去了北京构件厂宿舍,在郭世强的朋友小张家并没有见到郭世强。三人出来顺着小路走到朝阳区六里屯石佛营路西侧的土路上。
此时漆黑一片,前后左右已无行人。
舒小云,23岁,身高1米62,嘴角长着一颗美人痣,穿身一件棕色皮衣,脚穿一双黑色高跟儿皮鞋,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青春气息。
她只顾在前面走路,殊不知死神已悄悄降临。于根柱在后面拿出在路上捡的一根麻绳,从后面突然勒住了舒小云的脖颈,狠狠的一勒,一会儿,这个年轻的生命便香消玉殒了。
于根柱与张宝奇把她拖到路边的草坡上,一只高跟鞋被拖掉了,露出了里面肉色的丝袜。于根柱拣起那只高跟鞋放在她的白嫩的脖颈旁,把她的挎包和腰包拿走。走到南边的河沿上“洗包儿”,发现里面有8000多元的现金。两人各分了4000元,把包扔在河里。又“打的”回到意达里胡同。
此外,于根柱对同伙宗玉佳所供的20多起撬锁案件亦供认不讳。还供认伙同张宝奇在西城区撬锁盗窃作案5起,在北京市四个城区砸汽车玻璃、盗窃车内财物作案数十起。
据此,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于1995年4月11日依法判处于根柱死刑,执行枪决。
杀人魔鬼于根柱被枪毙后,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缉捕队的侦查员一直在努力抓捕于根柱帮伙中的二号人物——张宝奇的踪迹。
侦查员们经过调查,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1978年3月,年仅15岁的张宝奇因盗窃被送少管所少管2年,1980年3月释放后,再次因盗窃被教养3年。1983年解除教养后,在严打中又因盗窃被判刑2年,送青海唐格木农场服刑。1985年又因盗窃被判刑5年,再次送青海唐格木农场服刑。1990年5月释放,同年7月2日又因流氓滋扰第五次被公安机关劳动教养2年,1992年劳教解除。
从15岁开始,张宝奇前后在公安机关的劳改、劳教场所里度过了14年的铁窗生活。
他出来后,开始还想本分做人。但是当他发现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变得陌生了。他感到太亏了,因此要报复社会,要把在监狱里的损失夺回来。于是,他便和于根柱勾结在一起,重新干起了盗窃、抢劫、杀人的勾当。
1994年10月14日,张宝奇与于根柱等人在房山区大紫草坞乡小董村京福个体加油站抢劫,枪杀1人、致伤1人。
第二天他与于根柱、史民乘出租车到河北省涿州市东仙坡乡常庙村某餐馆吃饭,被服务员认出是几天前使用假美元的骗子,史民被村民打伤抓住,于根柱开枪将服务员李长富打伤,与张宝奇趁机分头逃走。
张宝奇逃到涿州市,在东北饭馆找到女友——在这里打工的女服务员秦茜,二人一块儿乘出租车来到北京站。买了火车票逃到黑龙江省伊春市河西区向阳街道宏声街秦茜的老家租了一间民房藏匿起来。二人开起了饭馆,做起了买卖。
1996年2月,缉捕队的侦查员经过多方调查,查清秦茜的老家在伊春,分析张宝奇应逃到伊春市躲藏。正准备前往抓捕时,北京发生了抢劫银行运钞车的特大案件。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全体侦查员全力以赴参加了这起特大案件的侦破工作,前往伊春的追捕工作只好暂停。
1996年10月9日下午,缉捕队的侦查员朱右顺接到群众举报:市局通缉的张宝奇已回京,他曾到海淀区北太平庄找过一个叫华安的人……”
与此同时,刑侦处的其他刑警队也接到了群众举报:张宝奇已逃回北京市,随身带有手枪和手榴弹……
这无疑给北京市的社会治安带来了隐患。
朱右顺将情况向缉捕队队长和房冠森、刘景利汇报后,四人经过研究,决定立即到市局口卡科查找叫华安的人,通过华安了解张宝奇的踪迹。会后,朱右顺开车到市局户籍处口卡科,在口卡科民警的大力协助下,查明全市名叫华安,住在北太平庄的只有一个人,此人住在电影胶片厂宿舍。
朱右顺立即来到胶片厂宿舍家委会调查,群众介绍:华安长期不回家,听说他在昌平县桥梁厂工作的姐姐在昌平县给他找了一份工作,现在住在昌平县。
根据这一情况,当晚房冠森、刘景利、朱右顺赶到昌平县桥梁厂,在保卫科的大力协助下,查明华安的姐姐叫华贞,住在东城区红星胡同,已下班回家。三人又连夜返回城里,在红星胡同找到了华贞。
经过谈话,华贞表示愿意协助公安机关找到华安。她当即用电话寻呼华安,华安回电后,她说:“家里有急事,你马上回来。”
次日凌晨2时,华安急急忙忙地迈进了姐姐的家门。华贞向弟弟介绍了在家中等候的房冠森等人,华安听后表现出一脸的困惑之意。房冠森说明来意,并耐心地做华安的思想工作。
在他姐姐的帮助下,华安承认:“昨天上午9点多钟,张宝奇带一个叫秦茜的东北女人到我家找我要钱。我向我哥借钱没借到,向邻居借钱也没借到。张宝奇见我实在没钱,就和那个女人走了。”
“他现在在哪儿?”
“不清楚。”
刘景利问道:“你再想一想他到你家后还干了什么?”
这句话提醒了他,他说:“有这么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张宝奇用手机曾呼过一个姓陈的。”
“姓陈的叫什么?住哪儿?他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都不知道。”
谈话到此中断,张宝奇再一次失去了踪迹。虽然得知一个姓陈的人与他有关,但是,偌大的北京市姓陈的就有几十万,到哪里去找?
10月11日早晨,房冠森向队长汇报了调查情况。缉捕队队长说道:“之前,金辉副队长和一探组查过张宝奇,发现他逃到了伊春。现在他刚刚回到北京市,就急于与姓陈的联系,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可以在他的狱友、关系人中查找这个姓陈的,争取尽快将张宝奇抓获归案。”
房冠森、刘景利、朱右顺等人经过查访,终于找到了一个与张宝奇比较亲近的关系人。经过教育,他说:“有一个叫陈德品的,与张宝奇曾在一个劳改场待过,两人关系比较好。他住在西城区西四一带。”
侦查员们赶到西四居委会进行调查,邻居反映:“陈德品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听说与一个叫月奴的女人住在北京与河北廊坊的交界处。去那儿打听,那儿的人都知道月奴,找到她就找到陈德品了。”
没有具体的地址,没有具体的名字,到口卡科也无法查找。看起来线索又要断。但是房冠森不信邪,他派朱右顺、梁彦去河北廊坊与北京市大兴县的交界处调查这个叫月奴的女人。两名侦查员不辞辛苦,连日在两县的交界处走访了六个派出所,最后终于在红星派出所查到了一个叫邱月奴的女人,住在旧宫村。
在管界民警的带领下,两名侦查员在旧宫村找到了邱月奴。经过谈话,了解到她的爱人正是陈德品。
邱月奴称:“我爱人到青岛追款去了,没在北京,他回来后,我打电话跟你们联系。”
10月24日,朱右顺接到邱月奴的电话,说:“陈德品回来了。”
得知这一情况后,房冠森、刘景利、朱右顺立即开车前往大兴县旧宫村,在邱月奴的家中见到了陈德品。
房冠森说明来意,陈德品说:“我与张宝奇原来在劳改场是一个中队的,关系不错。劳改释放后,经常来往。9号那天,我去了山东青岛,所以没收到他的呼叫。”
“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陈德品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房冠森见他这样,知道他有思想包袱。于是说道:“张宝奇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背着好几条人命案子。他找你的目的是要钱。你不给他钱,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你要是给他钱,就是包庇他。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在协助公安机关抓捕他,到时候你要是帮了他,公安局能饶你吗?”
在多次教育下,陈德品表示愿意协助寻找张宝奇的线索。
回队后,房冠森向王处长汇报了调查张宝奇的情况。王处长指示:“群众反映张宝奇有枪和手榴弹,不能在城区抓捕,要想办法把他引到郊区去,抓捕时要注意策略,避免伤亡。”
10月28日上午,缉捕队队长召集全队侦查员开会,进行严打战役的战斗动员:在年底的严打战役中,遵照局、处领导的指示精神,全队同志要全力以赴,努力挖掘线索,抓捕的重点是特大负案在逃人员,力争在年底之前,破获一批大要案件,抓获一批重大负案在逃人员。维护北京市的治安秩序。
散会后,房冠森、刘景利、朱右顺立即与陈德品联系。中午12时将陈德品约到电信局大楼前。陈德品说:“果然没出你们所料,张宝奇现在在北太平庄,他刚刚呼了我,让我给他送两万元去。”
房冠森问:“你给他回电话了?”
“还没有。”
“北太平庄离市区太近,他身上带有枪支,不能在市区打响。你要想办法把他引到郊区去。”
陈德品说:“要是这样的话,我约他明天到南苑见面怎么样?”
房冠森、刘景利点头表示同意。
陈德品立即给张宝奇回了电话:“喂,奇子吗?今天我过不去,下午坐飞机去青岛追款,明天下午3点我坐飞机回来,你在南苑机场门口等我。”
房冠森回队后,向队长汇报了与陈德品接头的情况。队长说:“明天我去处里开一天的会,不能和你们一块儿去了。你们把冲锋枪带上,要制定好抓捕方案,确保万无一失,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开枪。如果他敢反抗,就当场击毙!”
房冠森笑着说:“您就听好吧!”
为了认准张宝奇,29日早上,房冠森派姬平到劳改局提取张宝奇档案中的照片。
早上9时,房冠森与刘景利带领朱右顺、周华、张金岂、王傣、刘翔赶到旧宫,与陈德品接头。陈德品与侦查员们来到南苑机场附近的明星酒家,对房冠森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饭馆,他有事去外地了,让我临时帮他看一下。”
房冠森、刘景利实地查看了地形,经过研究,定下了智取方案。此时姬平已取得张宝奇的照片赶到这里。
16时,陈德品的BP机响了,上面显示:“我已到南苑机场。”
按照事先的安排,姬平开车带着陈德品前往南苑机场接张宝奇。为保护姬平的安全,房冠森派王傣带枪在后面尾随,暗中保护。
此时,明星酒家的服务员已放了假。由朱右顺、刘翔化装成服务员埋伏在饭店里。张金岂、周华埋伏在胡同北口,房冠森、刘景利埋伏在胡同南口。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瓮中捉鳖。
姬平开车来到南苑机场正门,见一个黑脸、中等个儿的男人与一个高个子男青年站在那里等候。陈德品在车内小声对姬平说:“那个黑脸,穿一身藏蓝西服的男人就是张宝奇。”
姬平悄悄核对了一下照片,正是张宝奇。
停车后,张宝奇瞪着眼睛指着姬平问:“这是谁?”
陈德品说:“这是我新聘的女司机。”
此时,姬平用手捋了捋头发,向后面的王傣发出了张宝奇已到的暗号,同时微笑地伸出手说:“你好。”
在姬平捋头发的时候,一缕发香飘过张宝奇。他见面前站着一个美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伸过手握住了姬平的手,淫笑着对陈德品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那个男青年始终站在张宝奇的身后一言不发。
陈德品陪着笑容说:“先上车,我已经备好了酒菜,为你接风。”
张宝奇与男青年上了车。汽车调头往回开。王傣已将张宝奇已到的暗号发回饭店。埋伏着的侦查员顿时来了精神,做好了战斗准备。
张宝奇到了饭店后,陈德品将他引进了雅座单间。张宝奇一屁股坐在面朝玻璃窗的椅子上,两眼不时地盯着窗外。那个男青年始终站在张宝奇的身后。
陈德品见状说道:“奇哥,你是客人,哪能坐在这儿,正座给您留着呢!”陈德品连让带拉的把张宝奇让到正座上,这样一来,张宝奇就背对窗户,外面的情况他可就看不见了。
陈德品见男青年依旧站在张宝奇的身后。说道:“这位哥们儿不认识,请一块儿坐下吃饭。”
张宝奇一努嘴说:“都不是外人,坐下吧!”于是男青年挨着张宝奇的左侧坐了下来。
陈德品转身对姬平说:“你也坐下,帮我陪陪奇哥!”
张宝奇淫笑着说:“对!坐下一块儿喝几盅。”
姬平落落大方地坐在张宝奇的右侧,笑着说:“我的酒量不大,奇哥不要笑话。”
“哪里,哪里。”
陈德品朝外屋喊道:“伙计,上啤酒。”
刘翔、朱右顺从酒柜里拿出啤酒,给四人倒上。张宝奇看着啤酒顺着玻璃杯慢慢流入杯底,调笑着对姬平说:“嘻嘻,这叫卑鄙(杯壁)下流!”
陈德品在一旁说:“奇哥真会说笑话。来,喝酒!”
酒过三巡后,陈德品对姬平、刘翔、朱右顺说:“我去给奇哥拿钱去,你们仨替我照顾好奇哥。照顾不好,回来我饶不了你们。”
此时张宝奇的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姬平说:“美人儿,我敬你一杯。”
陈德品出去后,刘翔、朱右顺每人拿了一个啤酒瓶站在张宝奇和男青年的身后,早已准备就绪。
外面埋伏的侦查员见陈德品撤出来,便端枪冲了进来。这时张宝奇正扬脖喝着啤酒。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朱右顺、刘翔举起啤酒瓶子砸向张宝奇和男青年的头上,同时用力将二人掀翻在地。冲进来的侦查员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张宝奇和男青年铐住,并在男青年的身上搜出了一把匕首。遂将二人押上了警车。
经过审查,同来的男青年叫广建,是吉林省大安广镇人,在廊坊市白云宾馆当服务员。这次是被张宝奇雇来当保镖,帮助追款的。
张宝奇对上述杀人抢劫的作案事实供认不讳。另外供认:抢劫作案用的手枪在房山城里抢一对情侣时开了枪,回来就把枪拆散,再组装时死活装不上,加上也没有子弹,就把手枪给扔了。
最终,张宝奇被押进了北京市公安局看守所,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