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任由虚假信息摧毁AI产业赖以生存的原料土壤

因发布了一篇关于“董明珠言论帖”，深圳的小程（化名）被起诉了。据报道，格力公司方面表示，董明珠并没有发表“想双休的人，拿不到高薪，更不值得培养”等言论，小程所发内容纯属捏造，且已实际引发公众对格力公司及其产品的抵制言论和负面评价，其行为已造成对格力公司名誉权的严重损害。

法院最终判决，小程道歉并赔偿格力公司经济损失7万元。一起简单的名誉权纠纷案，事实和判决并无多少异议，但此案中的一个关键细节，却仍有警示意义。

据报道，小程表示，“在引用信息时，通过权威信息检索工具、最新一代顶尖大模型人工智能核实来源”，自认为已尽到普通公众的合理注意义务。若此说属实，亦即，其引用的都是网络公开信息，且通过AI核实信源，但还是不慎引用了错误信息。

将真假判断交由AI，当然是人工智能崇拜下的AI迷思所致。AI若得善用，必会是提效助手，但使用者若是本末倒置，放弃独立思考，丧失主观能动性，彻底依赖AI，极易带来灾难性后果。

特别是在AI训练、使用若不规范的语境下，必须警惕“数据投毒”带来的信息污染。国家安全部5日发布安全提示文章称，人工智能的训练数据存在良莠不齐的问题，其中不乏虚假信息、虚构内容和偏见性观点。当训练数据集中仅有0.01%的虚假文本时，模型输出的有害内容会增加11.2%；即使是0.001%的虚假文本，其有害输出也会相应上升7.2%。

可见，训练数据一旦虚假或虚构，其将会影响AI的判断与创造，造成递归污染，形成具有延续性的“污染遗留效应”，并传导至终端使用场景。换言之，用虚假数据训练AI，这种现象就像生物界近亲繁殖导致基因缺陷一样，数据近亲繁殖同样会造成模型性能退化，加剧AI“幻觉”。而为这种认知幻觉买单的，无疑是普通使用者——当小程拿着网络信息向AI核实真假时，得到的就可能是AI自以为真的“幻觉答案”。

不慎侵权者冤，被侵权者也冤，双输格局如何避免？7月24日，中央网信办启动“清朗·整治‘自媒体’发布不实信息”专项行动，从严打击“多种手段歪曲事实”等突出问题，其中就包含“利用人工智能生成合成技术，仿冒他人，或编造社会民生等领域虚假信息”。

其实，不只是格力，涉企AI谣言往往是重灾区。据报道，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媒体研究中心去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AI谣言量高速增长，近半年信息量增长65%，其中经济与企业类AI谣言量增速甚至高达99.91%。

涉企谣言泛滥，治理还需各方协同合作。具体而言，技术方面，加强末端清洗，定期修复受污数据；政策方面，强化源头治理，实现对于模型、设备、人员的精准溯源和治理。比如，将于下月实施的《人工智能生成合成内容标识办法》就规定，人工智能生成合成内容需添加提示标识。执法层面，加强应急处置和反制机制，集中清理相关违法不良信息，处置处罚违规账号、MCN机构和相关平台。

说到底，不能再任由虚假信息摧毁AI产业赖以生存的原料土壤。AI时代，保留一块非污染的保护区，留下干净的“人类语料”已迫在眉睫。

红星新闻特约评论员 李晓亮

编辑 汪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