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维瓦·乔姆斯基

《被遗忘的中美洲》 阿维瓦·乔姆斯基 著 田亦心 杨承润 译 浙江人民出版社

我们大多数人都知道，中美洲移民正在逃离贫穷和暴力肆虐的祖国，前往美国寻求财富和安全。但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

青少年移民特殊待遇收紧

自由派认为，基本道义和国际法要求移民应当被人道地对待。他们正确地谴责特朗普总统夸张的反移民言论和明显残酷的政策。事实上，移民中有许多年轻人和家庭，这强化了从人道主义角度出发反对特朗普政策的依据。但单纯的人道主义立场可能无法解决当今移民问题的历史根源。

早在1997年，美国就开始对单独拘留在边境的青少年实施特殊待遇。考虑到这些儿童的脆弱性，政策确保他们不会被拘留在成人监狱中，以使得他们有权迅速地与身处美国的父母团聚，并允许他们能够寻求庇护。改革后，被拘留的中美洲青少年会被移交到难民安置办事处。这个办事处与多个机构签订了合同，为这些孩子提供住宿，直到他们被移交给亲戚，或者在少数得到裁决的情况下被送到寄养家庭。

在特朗普新政府的领导下，无人陪伴的青少年的情况迅速恶化。一系列新法规无情地废除了为这些年轻移民设立的保护措施。为未成年人设计的设施条件被降级，为青少年提供公平申请庇护机会的法律保护也被废除。正如儿童权益保护组织所言：“这是一系列跨机构的协调行动，目的是想要阻碍孩子顺利进入移民系统。”

“零容忍”政策强制分离家庭

针对无人陪伴青少年的措施是渐进式的，并没有引起公众的太多关注。同样的事情最初发生在另一个明显的目标群体上：一些有小孩的家庭会一起越过边境，并向边境巡逻队自首以寻求庇护。在前几届政府期间，这些家庭中的大多数会被暂时送往特殊的家庭拘留设施。由于对儿童拘留时间的限制，这些家庭将很快得到处理，并在法庭确定其诉求裁决日期后被释放。

特朗普嘲笑这种“抓了就放”的政策，并发誓要用他所谓的“零容忍”政策来取而代之。现在，越来越多未经检查而越境被捕的人将受到刑事起诉，即使他们自愿自首或持有有效的庇护申请。这意味着他们将从移民拘留系统被转移到刑事司法系统。由于儿童不能被关押在成人监狱中，因此他们将与父母分开，并被单独送往专为无人陪伴的未成年人设立的难民安置办事处的安置中心。

这些中心原本是为了收容那些独自跨越边境寻求与父母团聚的青少年而设立的。他们都会很快被移交给父母或监护人。然而，那些在边境与父母分离的孩子往往年龄较小，有些还是婴儿，他们无法被送回到父母身边，因为他们的父母都还在监狱里。其中许多儿童最终在缺乏设施的场所中长期滞留，或者被送去寄养家庭。有时，父母都被驱逐出境，而他们的孩子仍被困于这个系统之中。

2018年4月，《纽约时报》爆料：“数百名移民儿童在美国边境从父母身边被带走。”尽管公众和媒体的愤怒日益高涨，特朗普政府仍一意孤行。在《纽约时报》报道后的一个月里，又有近2000名儿童从父母身边被带走。

移民安置处犹如“集中营”

2019年1月，特朗普采取了迄今为止最戏剧性的一步举措——“留在墨西哥”政策，规定任何在边境寻求合法庇护的人（而不是未经检查就过境然后自首，或被边境巡逻队抓获并被拘留的人）都将被禁止入境，而他们要等待数周或数月时间才能等到案件的裁决结果。在边境沿线，帐篷构成的“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成千上万的移民被安置在2020年初美国国会代表团所说的“可怕”和“不人道”的环境下。在某些情况下，绝望的父母将年幼的孩子独自送过边境，以逃离难民营中的可怕条件。到2020年中，仍有6万名移民被困在难民营中。

随着大量儿童在被移交给难民安置办事处前被迫在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的设施中滞留，他们面临的风险也在增加。尽管法律要求他们在72小时内转移，但这一规定越来越被忽视。2018年9月至2019年5月期间，有7名儿童在被海关和边境保护局羁押期间，以及在被释放或被转移不久后死亡。

这些死亡事件，连同儿童被关在笼子里的场景被众议员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尔特斯比作“集中营”，这一表述引发公众和媒体的强烈抗议。“集中营”这个词已经与纳粹的死亡集中营密切联系在一起，但从字面上和历史上看，这仍不失准确性：集中营是一个违背人们意愿，将他们围捕、集中和监禁的所在，而原因仅仅是他们是谁或他们身处何处。

特朗普的其他举措旨在完全阻止移民到达边境，例如招募墨西哥安全部队（并威胁墨西哥政府，如果不合作，将提高关税）。墨西哥成了特朗普的边境墙。墨西哥努力应对滞留在美墨边境墨西哥一侧的数万移民。在被迫与美国签署“安全第三国”协议后，那些原本向美国输送难民的国家，如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和萨尔瓦多——美国坚持要求这些人先在这些中美洲国家，而不是他们的实际目的地美国寻求庇护。但这些国家也面临着难民们从一开始所逃离的同样问题：暴力、有罪不罚、贫困、帮派、干旱、失业和有组织犯罪。他们几乎没有基础设施或能力来照顾新抵达的难民。

（作者为塞勒姆州立大学历史系教授兼拉丁美洲、拉美裔与加勒比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