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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生编辑
打开世界地图,总有一些现象让人困惑:同样位于加勒比海,海地与多米尼加共享一座岛屿,前者却像被施了诅咒,贫困、动乱如影随形;而后者虽称不上富裕,却在稳定中发展。再看朝鲜半岛,北纬38度线分割出两个世界,南边的韩国跻身发达国家,北边的朝鲜却在经济困境中挣扎。这些现实版的“冰火两重天”,仿佛在向世人追问同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决定了国家的命运?
哈佛大学教授阿西莫格鲁与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罗宾逊合著的《国家为什么会失败》,用20年时间跑遍全球,从秘鲁的矿山到 Nogales 边境墙,从古代玛雅文明到现代美国硅谷,最终揭开了一个震撼的真相:不是地理环境,不是文化传统,而是制度,才是国家兴衰的底层密码。正如书中所言:“制度就像游戏规则,好的规则让所有人受益,坏的规则只会让少数人赢,而整个社会输掉未来。”
一、当命运被规则改写:两种制度的残酷对垒
在玻利维亚的安第斯山脉深处,有一座叫波托西的小城。16世纪时,这里的银矿撑起了西班牙帝国的半边天,殖民者用皮鞭和镣铐驱使原住民开采,短短300年,800万矿工葬身矿洞。西班牙国王用这些白银购买奢侈品,修建宫殿,却从未想过在殖民地建立像样的学校或医院。这种“杀鸡取卵”的统治方式,正是书中所说的“汲取性制度”的典型:权力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他们像吸血鬼一样榨取社会财富,却不愿为公共福祉投入一分钱。
反观同时期的英国,1688年光荣革命后,议会通过《权利法案》,国王的权力被关进笼子,商人的财产权得到法律保护。伦敦的商人不再担心国王随意征税,于是大胆投资运河、工厂,发明蒸汽机的瓦特能获得专利保护,创办工厂的阿克莱特不用担心技术被剽窃。这种“包容性制度”让英国成为工业革命的摇篮,因为它创造了一个“人人都有机会改变命运”的舞台。
两种制度的差异,在今天的美墨边境体现得淋漓尽致。亚利桑那州的Nogales城被一道边境墙分成两半,北边的美国Nogales是繁华的商业中心,有沃尔玛超市、连锁餐厅,居民平均年收入4万美元;南边的墨西哥Nogales却充斥着破旧的房屋、露天排水沟,居民平均年收入仅4000美元。两地气候相同、语言相通,甚至很多家庭分居两地,唯一的区别,就是墙两边的制度:北边有法治保障、产权清晰,南边却深陷腐败和垄断。
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诺斯所言:“制度决定了社会的激励结构,好的制度让懒人变勤奋,坏的制度让勤奋人变懒。”当少数人可以通过权力轻易掠夺财富,谁还会去辛苦创业?当创新成果随时可能被窃取,谁还愿意投入研发?汲取性制度就像一台“抽水机”,把社会的活力一点点抽干,而包容性制度则是“孵化器”,让每个普通人的梦想都有开花结果的可能。
二、打破“历史的诅咒”:制度如何走出死循环
在非洲国家刚果(金),有一个令人痛心的现象:这个资源富集的国家,人均GDP却长期在全球垫底。原因很简单,从比利时殖民时期开始,刚果的制度就被设计成“掠夺工具”:殖民者只关心如何把钻石、铜矿运回国,从未建立现代教育体系和基础设施。独立后,本土独裁者继承了这套汲取性制度,蒙博托政权统治32年,把国家财富据为己有,甚至修建了一条从总统官邸到机场的专用公路,却让90%的农村没有通电。
为什么很多国家陷入“贫穷陷阱”?阿西莫格鲁提出了“制度路径依赖”理论:一旦某种制度形成,既得利益者会拼命维护它,因为改变制度意味着他们要失去特权。就像19世纪的巴西,奴隶主控制着议会,他们坚决反对废除奴隶制,因为黑人奴隶是他们财富的来源。这种“利益集团绑架国家”的现象,让制度改革难如登天。
但历史也告诉我们,制度并非一成不变。19世纪的日本,在黑船来航后,果断抛弃了封建幕府制度,学习西方建立君主立宪制,短短30年就从落后的农业国变成工业强国。关键在于,是否出现了“制度创新的契机”:当旧制度的弊端暴露无遗,当新兴利益集团崛起并挑战旧势力,当外部压力迫使国家不得不改变。就像英国的光荣革命,本质上是新兴资产阶级与新贵族联合起来,推翻了试图恢复专制的国王,建立了保护私有产权的制度。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关键概念:“制度互补性”。好的制度不是单一的法律条文,而是一套相互支持的体系。比如MG的三权分立,立法、行政、司法相互制衡,再加上联邦制、陪审团制度,共同构成了包容性制度的骨架。而坏的制度往往漏洞百出,比如有些国家虽然制定了宪法,却没有独立的司法系统,宪法只是一纸空文。
三、制度之外的迷思:地理、文化与“发展万能论”的破产
长期以来,地理决定论广为流传,认为热带国家注定贫穷,因为炎热的气候让人懒惰,疾病丛生。但东南亚的新加坡打脸了这种观点:这个位于赤道附近的小岛国,曾经缺水缺地,却通过建立高效的法治制度、吸引全球人才,成为人均GDP全球前三的国家。中东的以色列更是奇迹,在沙漠中创造农业神话,靠的不是优越的地理条件,而是鼓励创新的制度:特拉维夫的创业公司密度全球第一,纳斯达克上市的以色列公司数量超过整个欧洲。
文化决定论者则认为,儒家文化催生了东亚奇迹,而非洲的贫穷源于“懒惰的文化”。但同样受儒家文化影响的朝鲜,却与韩国走上不同道路;非洲的博茨瓦纳,在独立后建立了相对包容的制度,依靠钻石资源和民主选举,成为非洲少有的稳定富裕国家。可见,文化不是决定性因素,制度才是文化的“塑造者”:当制度鼓励勤奋,懒惰的文化会被改变;当制度纵容腐败,再优秀的文化也会被侵蚀。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只要经济发展了,制度自然会变好。但拉美国家的“中等收入陷阱”打破了这个幻想:巴西、阿根廷在20世纪初就进入中等收入国家,却因为没有及时改革制度,利益集团垄断资源,贫富差距悬殊,最终陷入动荡。相反,北欧国家在经济起飞前,就建立了相对包容的制度,比如瑞典的议会制度可以追溯到15世纪,这为后来的福利国家奠定了基础。
正如阿西莫格鲁在书中强调的:“不是经济增长导致制度进步,而是制度进步推动经济增长。”就像一个人,如果身体的免疫系统有问题,再怎么吃补药也没用;国家的制度就是“社会免疫系统”,只有它健康了,经济、文化、科技才能茁壮成长。
四、制度设计的“阿基米德支点”:如何撬动国家的未来
在南太平洋的岛国斐济,有一个独特的传统:每当新酋长继位,部落里的长老会召开“fono”会议,所有成年男性都可以发言,讨论部落的事务。这种原始的民主制度,虽然简单,却体现了包容性制度的核心:让更多人参与决策,让权力受到制约。现代国家的制度设计,本质上是在寻找一个“平衡点”:既要避免权力过于集中导致的腐败,又要防止权力过于分散导致的混乱。
制度创新需要“破局者”。美国建国初期,开国元勋们面对的是一个松散的邦联,各州各自为政。华盛顿、麦迪逊等人没有照搬欧洲的君主制,也没有放任自流,而是设计了联邦制,让中央与地方分权,同时用宪法明确三权分立。这种“天才般的制度设计”,为美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但制度不是完美的,需要不断调整,比如通过宪法修正案赋予女性选举权,通过反垄断法防止企业垄断。
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制度改革的最大挑战,是如何避免“汲取性制度的反扑”。埃及在2011年革命后,试图建立民主制度,却因为军方、宗教势力等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陷入动荡。而卢旺达在大屠杀后,保罗·卡加梅政府建立了强人政治下的相对高效制度,虽然牺牲了一些民主,但换来了稳定和经济增长。这说明,制度改革没有“一刀切”的模式,但有一个核心原则:是否让更多人受益,是否为社会创造了向上流动的通道。
回到开篇的问题,国家为什么会失败?不是因为缺乏资源,不是因为文化落后,而是因为制度生病了。当少数人把国家当成私人领地,当法律成为权力的玩偶,当普通人失去改变命运的希望,国家就会陷入失败的陷阱。而成功的国家,都懂得一个道理:好的制度,是给每个公民发一张“人生游戏的公平入场券”,让勤奋者有回报,让创新者有保障,让弱者有尊严。
站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制度改革中探索:印度试图打破种姓制度的枷锁,南非在废除种族隔离后重建制度,乌克兰在颜色革命后寻求法治建设。这些努力或许艰难,但正如书中所言:“制度变迁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但只要社会中有足够多的人渴望改变,只要有打破既得利益的勇气,国家就有希望。”
当我们谈论制度时,我们谈论的不是冷冰冰的法律条文,而是每个普通人的生活:能否在下班后安心散步,能否让孩子上一所好学校,能否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幸福。制度,是一个国家送给人民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人民对国家最根本的期待。或许,这就是《国家为什么会失败》给我们最大的启示:与其抱怨命运不公,不如追问制度是否公平;与其等待救世主,不如一起成为制度的设计者。因为,国家的未来,就藏在我们今天选择的规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