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于预防女性宫颈癌的HPV疫苗一直颇受关注。在全国两会上，有不少代表委员就HPV疫苗纳入免疫规划或地方民生工程建言献策。

据统计，我国目前已有16个省份出台了HPV疫苗接种政策，今年秋季，北京地区就将为适龄学生免费接种。

由财政出资、鼓励民众接种，考验各地方的经济水平和策略选择。这一做法是否还有扩大的空间？HPV疫苗是否有望直接纳入国家免疫规划，由中央财政兜底？

近日，“青少年女性HPV疫苗接种与免疫规划研讨会”召开，来自中疾控、中华预防医学会、复旦大学及南方科技大学等机构专家就HPV疫苗接种普及探索进行了探讨。

16省份出台政策，为年轻女孩打疫苗

今年秋季学期开始，北京的初一年级在校女生可免费接种HPV疫苗，这一优惠政策被写入北京市政府民生实事。在3月发布的《2025年北京市适龄女生人乳头瘤病毒疫苗免费接种实施方案》中，明确北京将使用民生实事统一采购的国产二价HPV疫苗，对9至14岁女生按照0、6月免疫程序接种2剂。

从多区试点到覆盖全区，北京成为新近“加入”HPV疫苗免费接种的地区之一。据统计，目前已有16个省份出台相关政策，推进适龄人群接种HPV疫苗。

2023年ICO/IARC中国HPV和相关疾病报告显示，2020年在中国15-44岁女性中，宫颈癌发病率和死亡率均居女性肿瘤第三位，而HPV（人乳头瘤病毒）感染可导致大多数（80-90%）宫颈癌。

HPV疫苗自2016年在我国上市以来一直备受关注，9价疫苗还曾一度“一苗难求”。不过，由于HPV疫苗较长时期属于价格高昂的自费疫苗，主动接种的主要是有经济实力的青年女性，有专家指出，从公共卫生角度看，该疫苗最优先推荐的人群，其实是9-14岁的女孩群体。

正因此，呼吁由政府出资给孩子接种的声音一直存在，各地方也在近年陆续启动民生工程。江西省疾控中心主任刘晓青告诉新京报记者，该省于2023年通过民生实事推动HPV疫苗接种，目前已覆盖了上百万名适龄女孩。

钱谁出、价多高？制约疫苗扩面的两大难题

政府民生工程无疑推动了13-14岁青少年女性的HPV疫苗接种率，但各地经济水平差异明显，因而疫苗扩面面临现实挑战。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卫生经济学教研室主任应晓华介绍，当下民生工程的具体实施有几大类模式。大约有42%的省份完全免费提供HPV疫苗接种；有的地区可由医保个人账户来支付HPV疫苗费用；还有地区采取定额补偿的方式。

他分析，很多地方还未能开展惠民工程项目，核心阻碍仍在于价格和筹资。对地方政府而言，除了直接进行财政投入，另一个关键点是通过集中采购形成更合理的疫苗价格。2024年，各地开始由单一来源转为竞争性采购，HPV疫苗的平均采购价格下降了约50%-70%，降价幅度甚至要超过药品领域的集中采购和国家谈判带来的降幅。

他还提到，有部分地区采取了减免剂次的方式，如天津市，即第一针自费接种后，后面剩余的剂次可以免费接种，但他对此持保留态度。现实中低收入群体往往对于首针费用更加敏感，可能会缺乏动力去购买疫苗，而这部分群体恰恰是最需要疫苗保护，也是最需要接种公平的群体。

“通过价格的改变来提升疫苗的可及性，这样对低收入人群、脆弱人群的接种率改善是更有益的。”应晓华说，各地可探索组建区域联盟或采购集团，整合需求后与企业统一议价；国家层面也应通过统一的需求汇总、招标采购和供应安排等流程，对疫苗采购进行有效引导。

纳入国家免疫规划，可促进疫苗接种更加公平可及

南方科技大学公共卫生及应急管理学院教授、中华预防医学会副会长冯子健介绍，我国的免疫规划在20世纪70年代末起步，当时称“计划免疫”。经过40年发展，随着一系列疫苗的国产能力飞跃，我国的免疫规划在2007年形成目前的“14苗防15病”格局，得益于疫苗覆盖率提高，许多传染病的防控形势发生根本性改变。

不过，目前中国的免疫规划内疫苗仍然主要面向6岁以下儿童，未来应为更多人群提供保护。此外，还有不少疫苗在国际上已经有相当多国家纳入免疫规划，而在我国尚未纳入，其中就包括HPV疫苗。

2020年，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消除子宫颈癌全球战略》，提出了“9-14岁的女性到2030年要达到90%的接种率”的目标。记者从研讨会上获悉，截至目前，世界卫生组织194个会员国中已有149个国家将HPV疫苗纳入了免疫规划。

“2008年之后，我国的免疫规划已有17年时间没有新疫苗纳入。国际上的成熟经验是，一旦某个新疫苗的有效性、安全性和经济成本效益有最新证据支持，相关职能部门就启动相应的论证程序。这一点我们也要加快完善。”冯子健说。

由于9-14岁的女孩尚未暴露于HPV病毒，接种后可获得更理想的预防效果，被视作最优先的接种群体。且她们的免疫反应更强，仅接种2剂次即可产生足够的抗体保护水平，经济成本更低，由于这一年龄阶段多为学生，62%的国家采用了在学校集中接种的做法，保证了较高的接种率。相较之下，在自费情境中，所有年龄段的女性疫苗的覆盖率均不高，9-14岁女孩的接种率更低。

从公平可及的角度，由地方民生工程向国家免疫规划过渡似乎呈现出必要性。

应晓华介绍，民生项目的覆盖水平在不同地区之间有较大差异，某种程度上也会带来疫苗公平性的问题，考虑到地方财政的压力，最好的方式就是纳入国家免疫规划。冯子健也提出，国家免疫规划最重要的目标，就是确保每一个孩子都能平等获得预防接种服务，不论所在地贫富。

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高级项目官杜珩表示，除了HPV疫苗，肺炎链球菌结合疫苗、轮状病毒疫苗和b型流感嗜血杆菌疫苗等也都是世界卫生组织目前推荐全球儿童接种的疫苗，“要让这些疫苗尽快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让每个孩子都有机会通过疫苗获得保护。”

新京报记者 戴轩

编辑 张牵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