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明年经济工作在政策取向上，要坚持稳中求进、提质增效，发挥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应，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力度，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会议提出要继续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和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和有效性。这是中央在客观总结“十四五”发展成就、科学研判当前经济形势基础上，坚持战略思维、辩证思维、系统思维、底线思维，把握发展规律、抓住工作重点，为“十五五”谋好篇、布好局的重要战略抉择。

“稳中求进”作为工作总基调，是我们党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重要原则，体现了对经济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明年是“十五五”的开局之年，如果明年经济运行平稳，那么就会为“十五五”平稳发展奠定良好基础，因此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稳”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上。从“十四五”经济发展情况来看，我国经济总体实现了较高速度的平稳增长，2021年——2024年GDP平均增速达到5.5%，今年经济社会发展主要目标将顺利完成，经济总量将达到140万亿元左右，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处于领先水平。如果按照“十四五”的发展趋势，我国能够顺利完成2035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目标要求。“十五五”我国面临着更加严峻的国际形势，大国博弈更加复杂激烈，地缘冲突易发多发，国际形势变乱交织、动荡加剧，少数西方国家将我国视为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实施全方位围堵、遏制和打压，试图迟滞或中断我国现代化进程。我国经济作为典型的“大国经济”，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可以发挥内需为主导、内部可循环的优势。这既体现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能够提高经济发展的韧性和独立性，也体现在完备的产业体系和要素条件可以为经济增长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更体现在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能够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在这种情况下，要更好应对外部挑战，挖掘经济发展潜能，就必须将“稳”作为关键考量，在保持经济大局稳定的基础上，以苦练内功来应对外部挑战，确保中国经济行稳致远。

“提质增效”是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重要表述，意味着经济政策更加注重提高质量和实际效果。近年来，面对严峻的外部形势，我国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推动高质量发展，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实施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我国经济顶压前行、向新向优发展，取得巨大发展成就。明年，总体上会延续现有宏观政策框架，同时更加注重解决当前政策实施过程中的堵点和难点，从而提升政策的实际效果。例如，在财政政策方面，提出“要继续实施更加积极的财政政策”，但强调要“重视解决地方财政困难”。当前，一些地方财政困难，政府在兜底基层“三保”后，可用财力不足问题较为突出，没有财力加大对设备更新、基础设施改造和绿色转型等重点领域的投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投资需求的不足。为更好发挥地方政府在推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必须重点解决地方财政困难问题，使地方政府能够真正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同时也强调要“规范税收优惠、财政补贴政策”，这有助于更好地优化市场环境，从而发挥民间资本在扩大投资方面的重要作用。在货币政策方面，强调“把促进经济稳定增长、物价合理回升作为货币政策的重要考量”。物价增长缓慢是当前制约我国经济活力的重要因素，2025年1——11月份，我国CPI累计增长为0，这既不利于改善市场预期、扩大企业投资，也不利于提高居民收入、活跃消费市场，甚至还可能影响货币政策的执行效果，使经济陷入“流动性陷阱”。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进一步明确将物价合理回升作为重要考量，目标是确保货币政策更好发挥作用，从而更好促进经济稳定增长。

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发挥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集成效应”，“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和有效性。将各类经济政策和非经济政策、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纳入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评估。健全预期管理机制，提振社会信心”，体现了对不同政策的整体把握和协同推进。长期以来，我国出台了数量繁多、种类多样的促进政策，既有供给政策，也有需求政策；既有长期政策，也有短期政策；既有国内政策，也有国外政策；既有宏观政策，也有微观政策；既有经济政策，也有非经济政策。然而这些政策之间的协同性可能并不高，甚至有的政策之间还存在不适应、不兼容的情况。强调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和有效性，就是要确保各类政策目标、工具和节奏相互协同，形成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合力。在出台新的政策时，必须充分考虑对存量政策的影响，要确保存量政策和增量政策在目标和实施节奏上协调一致。同时，为更好促进政策的协同性，必须将预期管理纳入宏观经济治理顶层设计，各类政策在制定和实施过程中，要充分评估其对经济预期的影响，避免“各自为政”或“对冲效应”。例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积极有序化解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督促各地主动化债。而地方债的化解必须纳入预期管理，加大金融财政支持力度，多措并举、有序推进，既不对经济平稳增长造成严重冲击，也要牢牢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

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政策取向上，还有一个重要表述，就是要“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力度，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逆周期调节是一种宏观审慎政策，目标主要是熨平短期经济波动，例如通过降息降准、扩大财政支出等措施平抑经济下行压力，稳定就业与增长预期。跨周期调节主要是注重中长期结构性问题的化解，往往采用结构性的政策工具对重点领域进行支持，从而推动经济动能转换和高质量发展。加大逆周期和跨周期调节力度，意味着国家会根据形势变化灵活出台实施新的政策，这就为下一步政策调整预留了空间。事实上，逆周期政策和跨周期政策是相互配合的两类政策，当经济形势复杂多变时，往往会更加侧重“保增长”，此时会推出更多逆周期政策；而当经济形势出现好转，往往会更加侧重“调结构”，此时会推出更多跨周期政策。明年，我国经济发展将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一些西方国家的货币政策及其选举周期带来的政策不确定性，可能通过金融市场传导并影响我国，美国等主要经济体的关税政策调整也可能对我国出口造成影响。这种情况下，预留一定的政策空间，根据形势变化相机抉择出台增量政策，更好平衡“保增长”和“调结构”目标就变得更加重要。目前来看，我国政策空间比较充足，宏观政策工具储备比较丰富，这也为我国增强政策前瞻性、针对性、协同性，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创造了有利条件。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党委书记)

原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