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八义集镇王庄村的圩里圩外之说,缘自一条不长不短的环状圩河。圩河的形成应该是先辈们为保家护院而开挖的吧。圩里住有王姓三房,圩外则是王姓长、二房和部分三房及吴、马、孙、陈等姓氏民众。如今,王庄村居民从原来的几百人已发展到今天的3000多人口,从过去的杂乱居住到今天的整齐排房,而圩河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陈迹,当然也失去了它原来存在的意义了。但它那壮观的风貌依然常常在我的恼海里浮现,它的东、西、南三条岀圩门路,更残存在难以磨灭的印象中。
在我的记忆里,圩河的西门最为壮观。刚解放时,西门依然存在,高大的门楼下,装有两扇宽大的木质大门,大门上的排排铆钉,显得结实、厚重、庄严,我们小学生有时结伴在门楼下嘻戏玩耍。西门北沿河住有人家,因多从事木工行业,号称木园。西门南侧多为空地,东面的高台子上才有住户。北门虚有其名,无路无门,一片清水苇塘而已。但北门里不远就是著名的楼院子了,也是我们的小学校。课余时间常跑到那里看茂盛的芦苇。由于人迹罕至,岸坡上长满了蒺藜草,踩上它就会刺的疼痛难忍。南门只是一条通往圩外无桥的土路,稍西路边树有王愛民烈士记念碑。东门尚有一点遗跡,虽然没有大门,但一条过河的土路中间,路基下留有一堆青石,原来是什么建筑不得而知,我们上学途中看到的就是几块乱石。雨季丰水时,流水从乱石丛中穿过,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从露出水面的石头上跳跃而过。湍急的流水常常打湿我们的鞋子和裤脚。有时不得不趟水而过,家长不放心,都到东门边口接送,以防不测。
我家住在东门外不远处,上学来回,那里是必经之处,因此,东门给我留下了许多挥之不去的记忆……
在城里,那年夏天的一个上午,我专门去看望年近百岁的抗战英雄荣之大叔,闲话中他忽然问我,“你大哥叫什么来?”我如实相告。他眼睛一亮:“对啦,王以亭!看我这脑子。”他是熟悉我大哥的,因大哥与他都曾担任过新四军三师九旅二十七团警卫连连长,是生死战友。大哥牺牲时,他曾专门来家慰问,后来我大嫂去世时,他工作在外,仍派家人前来吊唁。接下来我们爷俩又绕有兴趣地回忆起东门外居住的那一排最早的各家住户,又回忆起前后庄的一些老户人家,他大都记得呢。他还告诉我许多我我不知道的往事,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乡愁。老一辈没有忘记,我们今天更应该记下来,远原历史的原有容貌。东门内外前后历史是丰厚的,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我的心里都有一定的份量和位置。
我喜欢春天时东门两侧的美丽画面,我上小学时,无数次经过那里,印象极深。南侧水面宽阔,但到春天,水面慢慢缩小了,最后成了一洼小水塘,几窝乌黑闪亮的小蝌蚪,甩着小尾巴在水中漫游,也有的在枯水沆中苦苦争扎,时时面临死亡的危险,我们恨不得一下子用小手全部给捧送到深水里,让它永远活泼下去……
东门北侧河面显得狭窄,芦苇丰茂,莆草扁肥,枯水时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从芦莆丛中穿过,我们就从这条近路去上学,有时还能看到水鸟的小小圆窝呢,更能看到附近人家喂养的鹅鸭在浅水中浮游,那是一幅恬淡的水乡自然风光画
东门外第二家,就是习之二叔的老家了,门口有棵大槐树,门前是个打麦场。也是春节时玩乡会的好地方,农历初二到初八,每天都彩旗飘展,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场又一场的乡会轮流登场,狮子会、跑旱船、小黑驴、踩高跷,会会不断。丝竹管弦声阵阵,人欢马叫乐翻天。更有旗锣会,虽无演员,却以旗取胜,以乐动人。锣鼓喧天,气势磅礴,长条旗、三角旗、蟠龙旗、督都旗,饰龙画凤,迊风招展。一排排、一队队,威风凛凛。
习之二叔是老革命了,是王庄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曾任邳睢铜三县工委书记。自然他的家也成了我们村的革命活动中心。解放前其家人多受牵连,受到日、伪、顽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父母妻儿被关押过,其兄王学之也被八义集日伪汉奸逮去关押折磨,深受惊吓,保出后一病不起,不久而故。其子与我同龄,一起上过小学,可惜也因病缺医少药早逝。
后来在一次活动中,二叔回忆了自已一家和王庄村的革命历史,歌颂了王庄村人民不屈的抗敌斗争精神,号召並希望大家继承和发扬优良传统和红色革命精神。
由于二叔长期在外地工作,家中有多余的空闲房子。有段时间,可能因学校修缮。还在他家的西屋里上过课呢。有一次他回家探親,我们小学生围着他,争看这位曾受过电刑的、威武不屈的大干部。他的堂屋后墙上,挂着毛主席仰视的画象呢……
前几年吧?因事去圩里,东门没有了,圩河也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整齐的排房,漂亮的小楼,门前的轿车,干净的水泥路,匆匆闪过的电动车。许多人不认识了,唯有东门南面的水塘似曾相识,现在成了鱼塘。我还惦记那一窝窝、一群群乌黑闪亮的小蝌蚪呢,它们都变成青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