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栋叔离开我们多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虽然他平时不苟言笑,但他那朴素、诚实和与人为善的品格,仍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最早认识他是在很久前的解放初期,我们还都是一名在校的学生,他已经脱颖而岀,成为了一名有薪水的工作人员,常在八义集或车站看到他,总见他忙忙碌碌,我们非常羡慕他,每月都有工资,多美的事啊!后来才知道,他是在供销社里工作。
那时不谙世事,总认为能每月拿到钱,实现自力更生,就是非常理想的了不起了。那是个物资困馈的时代,特别是三年困难及后来的一段时间,许多物资凭票供应,更让人对有关生活、生产的相关行业产生浓厚的兴趣,供销社更是手屈一指。吃、穿、烧、用等物资丰富,品类齐全,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但却又凡物按票,粮、油、布、煤、肉、蛋,甚至豆腐、火柴也要票呢。“经手三分肥,”谁不羡慕供销社的人呢。就是供销社里的人还要互相攀比呢,都说自已经营的物资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卖粮的嫌卖煤的,卖煤的嫌卖布的……都说自己最要害,没吃的不行,没烧的不行,没穿的也不行,可怜!不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就可想而知了,他们四处拉关系、找窍门,乱钻营,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的家庭过得好一点,滋润一点。
那时我当兵在外,知之甚少。后来探亲回来,他家大佬爷叫我去玩,中午洪栋叔陪我吃了吨丰盛的午餐,相互闲聊,述旧抚新、情深意浓,才有所了解。等我因病退役回家来,才更体会到物资馈乏的严重性。吃的再差,也得弄熟呀,烧煤成了一大要务。怎么办呢,想办法吧。一到冬天,烤火取暖是一大难题。于是便在城市户口的同事中,有烧不完供应的煤球,帮助解决一点,或找在煤建公司负责卖无烟煤的行之叔帮忙买一小拖拉机,基本够一冬天烧的了。平时若还不够,只有就近找洪栋三叔了。
三叔的办公室不大,一个人用就算不小了。有一次逢石桥集,我衔命前往求助三叔,虽熟悉也不好开口呀,便磨磨蹭蹭在街上转悠,恰遇两家迎宝书的队伍碰上了。各队都吹着喇叭,打着红旗,威风凛凛,互不示弱。那喇叭吹的震天响,你一曲《百鸟朝凤》我一曲《在北京的金山上》全是红色革命歌曲,各自呈强,谁也不示弱,两家响手聚起两条人龙,在一长溜的供销社门前,你来我往,弄得水泄不通,直到临近午后快罢集了,才各白散去,我看完热闹,才蹭到三叔的办公室,他也许才看完热闹吧。见我进来,招呼坐下,都齐咵喇叭吹的好,赞扬一番,我犹豫着却不好意思往正题上说,我不说他也装不知道,其实心里明镜似的都不道破,留着一层窗户纸呢。时间关系,不能再尴尬下去了,他便转过身去,从抽屉中拿出一迭票来,从中撕下一张递给我:“够吗?”我知道一张就是200斤呀,忙说:“够了,够了。”其实,他早就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给我留下一个好大的面子呢。也有人说他太严肃不好说话。其实应该理解,他虽手中有点“自由裁量权,”物资也是少之又少的。应该理解万岁呀!
三叔退休后。又在县城发挥余热,在某单位服务了多年,最后终于病倒在岗位上……一天下午,重病不治的他被抱进了回王庄村老家的车子……后来我参加了他的隆重葬礼。他早已化作一粒尘埃,融入了他所热爱的王庄村的大地,留下了点点滴滴的不烦纪忆。